赠 @衣十三
你不删好不好嘛
十三老师前文请走:
续前
万万没想到,沃尔夫冈最后还是没演成莫扎特。
这事不能赖我。千真万确,这事全赖他自己。萨列里揪着衬衫的花边,坐在舞台下面焦躁地咬手。
他差点错过了舞台助理喊他。
萨列里“噌”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,阴沉着脸,把那个年轻人吓了一大跳。
“我要写一本书。” 他冲舞台助理宣布,“我的回忆录。”
“那很好啊。”舞台助理说,“请给我签名。”
“书名我也想好了。”
“嗯嗯。”
“就叫《人该如何摆脱自己的阴影》。”
“……????”
“再加个副标题,‘不行、没门、想得美!’”
“…………???????!!!!!”
沃尔夫冈在后台和演员打架——“你要不要吃我的糖!我请你吃扭扭糖!罗森伯格!”
“No!拒绝!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!拿走!别再烦我了!!”
“罗森伯格”断然拒绝。
“什么?”沃尔夫冈撅长了嘴,扑闪扑闪着眼睛,“难道你不想和我成为好朋友吗?”
“不想!”
“啊我好受伤!”
沃尔夫冈捂住心口,头一歪,倒在“姐姐”怀里。
“我的姐姐,我的心好痛好痛。呜呜呜呜呜呜,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还是不想和我做朋友。他欺负我!”
女演员摸了摸他的头发,就像她真的有一个弟弟一样,就像她有没有弟弟都不能动摇她的温柔与坚强。
他说得对,这么多年过去了。
萨尔茨堡的旧房子成了博物馆,他甚至站在冯特拉普家的小亭子里,向拎着箱子远行的年轻指挥家遥遥致意。
施坦威的钢琴再也不会发出那种让他难受的“粘连音”,也不会因为反应过于迟钝而让他抓狂砸琴。
俄国来的音乐家总是心事重重,但贫穷或者同性恋于他们的天赋又有什么妨碍呢?
他拍着他们的肩膀劝慰:“你知道鲁保罗变装秀吗?四频道晚上有重播喔。”
当然,他们不听他的。
而最让他高兴的——那些年轻人,小伙子,姑娘们,长得美的,不美的,盲眼的,雀斑的,唱歌的,跳舞的,跑龙套的,他们拎着裙边和斗篷,热热闹闹地在灯光下跑过,昂着因流汗而闪闪发光的额头,放声歌唱,一视同仁地被观众们喜爱,舞台下伸来的一双双手是多么热情。
这么多年过去了,如果说沃尔夫冈真有什么改变的话,“我更加爱生活本身了”,他这么跟萨列里说。
“你觉得它变得和我们的时代不同了吗?”萨列里谨慎地问他。
他们走在夜幕降临的街道上,因为春天的迟来而交握双手。
“嗯……没有吧。”沃尔夫冈摇了摇头。“你觉得它更好了?”
“或许吧”,萨列里说,“至少他们没有像上个世界一样由着你胡闹。”
“好啦好啦我知道我知道,”沃尔夫冈大声说,“在后台嘻嘻哈哈不好好背台本自己给自己加戏是不对的,这于舞台表演艺术一点点好处也没有,我知道啦!现在他们已经找到了很好的演员了,你就放过我吧。”他笑嘻嘻地摇了摇萨列里的手。
萨列里不再说话。他的沉默鼓励了沃尔夫冈,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,“可是他们真厉害啊。”
“谁?”
“他们。每一个普通人。真是太厉害了!”
他举起他们握在一起的手,一颗流星从指尖划过。它的出发早于他们曾经启程,到达又晚过他们无穷无尽的人生。
“总是在摔倒,几乎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。”沃尔夫冈说。“但又爬起来,流着眼泪,带着满身尘土继续走。”
“是的。”
“我想歌颂他们。无论什么时候,我都想歌颂他们。每一个男人,每一个女人,每一个老人、青年和孩子,每一个我们告别又重新遇见的人。我想告诉他们,我们又在同样的世界重逢了,但这一次,我们会有新的不一样的人生。”
或许是同样痛苦的人生,遇见同样爱或不爱的人,走上选择或不选择的路,迎来想得到或无法预计的结局。
“即使痛苦又怎么样呢,我们如此愚蠢,我们如此不信命运,我们如此善于遗忘痛苦。”沃尔夫冈看着那颗星星,“还是会相遇,六尺之下,我们一次又一次站起。”
去打破枷锁,去追求梦想,在那颗流星下一次降临之前,去重启新的人生。
“我爱音乐。我爱生活本身。”沃尔夫冈说。
“我爱你。”
过了一会儿,萨列里说。
fin